2018年2月27日

“妇”之考(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Word "Fu")



“妇”之考[1](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Word "Fu")


黎显慧

   “妇”字“从女持帚”,为千古定论。然而,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妇”字的原始写法既不从女,也不从帚,而是有如风动之木。甲骨文中的“木”、“帝”与之形近。而“木”、“帝”均为先民的崇拜对象,“妇”与之形近表明其也曾为先民所崇拜。
    妇为木,为风。古人崇拜木,更崇拜风,因为木为有形之物,而风为无形,有生于无,无形为物之大祖。“木”、“风”、“妇”同源,可以互训。
    “妇”本为神名,后引作对女性的尊称。在男权社会里,“妇”逐渐演变为卑称,成为持帚之女性。“妇”字的发生与演变记录了中国的性史、文化史的变迁。

    “妇”由繁体字“婦”而来。人们所熟悉的训诂,是在构形上将“妇”释为“从女持帚”,许慎将“帚”释为“粪,从又持巾,扫内”。段玉裁改“粪”为“所以粪”。基于此,《说文》、《玉篇》以及新编的《汉语大字典》都将“妇”字归于巾部。“妇”从女持帚,“帚”从又持巾,已成千古定论,代代相沿。
然而,繁体字的“婦”并非“妇”字的最初形态。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婦”字较原始的书写形式主要有以下两种:“”(合八○二)和“”(妇好觚)。许慎等有如上之训,也许是因为尔等没有看到甲骨文。但看到甲骨文的人也一样如是说。罗振玉在《增订殷虚书契考释》中认为“”象扫帚形状。日本的岛邦男也说,当劳动工具被视为人类学现实的符号时,便出现了另一个鉴别的可能性。例如:字,即扫帚,是妇女在家里劳动的工具,便成了妇女(妻子)的符号。[2] 笔者通过近年来对甲骨文的研读,认为“婦”字与扫帚本无联系。“妇”是尊称,《礼记·曲礼》“士曰妇人,庶人曰妻”可作证明。在甲骨文中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称“妇”,凡称“妇”的,“在商代的地位相当崇高,并有实权,如指挥将领、带兵征伐、负责祭祀、农业、国防等等”[3],这与持扫帚之“妇”截然不同。


安阳殷墟五号墓青铜器铭文[4]

安阳殷墟五号墓青铜器铬文中,“妇”字高高在上,绝非手持之扫帚。罗振玉等现代权威之论,恐怕是受了古代经典权威先入为主的影响。从解释学上讲,以上大同小异的说法都源于男权社会的同一种认知结构。这种认知结构虽然有助于他们如实反映特定时代妇女地位的事实,但却妨碍了他们对“妇”字词源的判断。
    让我们回到甲骨文时代去,对“妇”字来一番再认识吧。
    首先从“妇”字的古形“”与“”入手。这两个形体的区别在于中间有无“”这个构件,“”在甲骨文中出现较多,它的定义可从带“”的字中推出。在甲骨文中,(方)、(巫)、(帝)等字均带有这一构件,这些词在意义上有很大的相关性。“方”在甲骨文中有表方向、表风神之意。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5] “凡无形而至者皆曰风”[6],巫能迎四方风神。“帝”字较复杂一点,在甲骨文中,帝是能呼风唤雨的至高神。由此可见,“”即风神的标志,带有“”的字多少与祭祀风神有关。从与“妇”字形近的“帝”字便可推测,“妇”是古人崇拜的对象。
    再来看“”的构形。在甲骨文中,与“”形近的是“”(甲三五一○),释作“木”。如果把字根概念引进甲骨文,“”与“”属于同一个字根,而在语音上,“木”与“妇”的同义词“母”发音相同。
    这决不是巧合。那么“妇”和“木”、“母”在音、形的联系后面,有着怎样的内容瓜葛?要说清这个问题,光靠甲骨文是不够的。让我们把视野扩展到古代典籍、神话、民俗中去。
在文字产生之前,人们的物我之别常常是混沌的,人与物在母性崇拜时代还没有最后离析出来。初民木、母不分,“木,冒也”[7],“母,冒也”[8]。木和母都具有繁衍功能和创造功能。木主生,母也主生,木、母崇拜属于广义的生殖崇拜。苗族以枫树为祖,纳西族以栗树祭祖,台湾高山族泰雅人流传着树生始祖的神话。阿尔泰语系的许多民族如维吾尔族、蒙古族等都有始祖生于树瘿的神话。从“夏后氏社用松”[9]可以知道夏人崇拜木,祭社即祭木。《尚书大传》中也说:“大社为松,东社为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为槐。”


黎族的社神,宋兆麟《中国民间神像》插图

    万物复归于土,木根于土。自商以后祭社由祭木逐渐演变为祭土地神,这种演变至今仍能找到痕迹,如壮族有以大榕树下竖一块石头作为社神牌位的,哈尼族有以大树为土地神的,毛南族的土地神便是设在树根洞里,黎族的社神设在老树根旁。[10] 古代江淮方言称母为“社”。《淮南子·说山训》记载:“东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见之,归谓其母曰:‘社何爱速死,吾必悲哭社’”。称母为社表明社神最初为女神、母神。少数民族神话中的女神多以木(母)音名之,如普米族巴丁剌木神中的“木”表女性。泸沽湖泮的摩梭男女青年每逢春季齐往湖西北岸的干木(女山,木为女,干为山)祭女神。
    远古木崇拜和母崇拜的这种同一性、相关性被无意识地流传下来,给后世文化以很深的烙印。人们把寻祖说成寻根,育人说成育材,人老谓之老朽(武汉人称之为老蔸子,意为老树根)。中医称肝为木[11],称四肢为四枝[12]。以木为祖也反映在姓氏文化上,《说文》:“姓,人所生也”,百家姓中与木相关的姓氏不少,如:林、杨、李、杜、柏、梅等等。
    ”为木,也为风。甲骨文中有风,书为凤鸟形,与“”迥异。但古陶文中尚未见过凤鸟形的风字,可见其并非风字的原始形态。而与“”字的上部和下部相似的陶文则出现较多,这说明“”字出现于凤鸟形的风字之前。甲骨文中有“卜雨”(合一三○○五),其左边的“”也是甲骨文中“妇”字的一种书写形式(见合九一五正),可为风字的演变作一佐证。
    在甲骨文“归”字有的直接用作字根,书为“”(甲三三四二)。《释名》曰:妇人谓嫁归,《列子·天瑞》曰: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妇人嫁归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社会变革的产物,而谓死人为归人则是风崇拜意识的体现。风崇拜至少可追溯到一、两万年以前,印第安人离开东亚大陆时。因而,谓死人为归人应是“归”字的本意。“”字可看作左右两个构件,“”在甲骨文中多作“师”,《尔雅·释言》和《释名》皆言:“师,人也”。“”为木,为风。合谓之:人回到风中去,木中去也。可以不夸张地说,“”字向人们讲述了一个古老的葬俗——风葬,即把尸体葬至大树上。普米族的丧歌《柞树的故事》表明了普米人曾有过树叶葬。丧歌中说,普米人所以能够生存下来,是受柞树的保护,死了要回柞树叶中安息。本世纪四十年代瑶族、仡佬族等民族还保留着挂葬的习俗。他们将夭折的孩子用篮子或泥箕装着,也有的用草席包着,挂在大树上。鄂伦春人“多以死者填入树洞以内,或埋于深林之中”[13]。珞巴族流行树洞葬。拉祜族曾流行树皮葬,圆木棺。从“归,还也,入也”来分析,在树上刳洞填埋是原始的葬法,木棺葬由此演变而来。古汉语把父母去世称“风木”、“风树”,从词源上讲,很可能与此有关。
    归,入也。“物之善入者莫如木也。……气之善入者莫如风也。”[14] “人未生,在元气之中;既死复归元气。”[15] “阴阳之气,凝而为人,年终寿尽,死还为气。”[16]这便是古人谓死人为归人的认识根源,风葬由此而生。从对“归”字的分析可以看出,“妇”与“归”属同一个认识系统、词源系统,同样可以证明:妇为木,为风。
    ”与“”相比,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有一个宛如风标(或树梢之偏)的“”,它与木同构,象征由风而动的木。“风者,木之气也。”[17] “风之至也,莫见其象,而木已动矣。”[18]
    八卦中的巽卦为“”,“巽为风”[19]。宋衷说:“阳动阴静,二阳于上,一阴安静于下,有似于木也”。[20]陆绩曰:“风,土气也,巽坤之所生,故为风,亦取静于本而动于末也。”[21]这两位古代学者都未见过甲骨文,但他们道出的,正是始作“”字者的构形用意。古人为何用风来表示妇呢?正如用木来表示妇一样,妇主生,木主生,风也主生。古人认为,世界未开辟之前是混沌的,“无形而有形生焉”[22]。凡无形而至者皆曰风[23],风为气,气分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24]。古人还认为:“无形者,物之大祖也” [25],可见古人崇拜风是与崇拜祖先联系在一起的,但它比任何一种形式的祖先崇拜都要久远得多,普泛得多,也深刻得多。风崇拜曾是环太平洋地区比较普遍的文化现象,世界几大文明古国也曾不同程度地存在过风崇拜[26],民族宗教与民族文化中有大量的资料可以证实这一问题。
    《周易·说卦传》曰:“巽为木,为风,为长女”,这也许是木、风、妇三位一体的最好表述。与圣人经典相得益彰,民间神话中的“封十八姨”这一风神的别名同样也表明了木、风、妇三者的一体性。这里,封为风,十八为木,姨则是对妇女的称呼。中国神话传说中的风神大多是人、神结合的创世神,其人化的原型是女性。如,至今仍在壮族中流传的创世神姆洛甲,布努瑶中流传的创世神密洛陀都是女性。风神有众多的别名,有的一看便知是女神,如:风姨、女夷、封十八姨、孟婆、飓母等,有些则不大明显。如:风伯、风后、飞廉、巽二等,下面略作分析。风伯,伯,长也,巽为风,为长女,故称风神为风伯。南方有些地区(如武汉)至今仍称长于自己父母的上辈女性为伯伯,伯并不是男性的专利。风后的“后”在甲骨文中象妇产子形,可知风后为女神。飞廉是楚人的风神,如今在楚国的故地,人们称妇女为fu-lian,可能是飞廉的一音之转。巽二的“巽”即风,“二”为女性的称呼。黄陂方言“呼母为‘二’”[27],黄安(现红安)方言“呼母曰大,亦曰二”[28],由此可见巽二也是女神。 
    风、妇一体不仅表明风神的原型为女性,而且表明最早认识风,运用风的是女性。历史上称这种女性为巫,远古巫、妇不分。《释名·释天》曰:青徐言风蹙口开唇推气言之,依此而言,“风”似读fu,上古没有轻唇音声母,只有重唇音声母,因此“风”的古音应为bu丹阳方言中“巫”、“妇”同音。[29]在日人所编的《机上汉和字典》中记载了一些汉字方言,风、妇、巫均为“フ”。在读音上一致表明了风、妇、巫一体:妇为风,为巫。巫能事风以舞降神,风有八风,八卦源于八风(传统的说法是八风源于八卦)。传说伏羲制八卦,文献中的伏羲是男神,其为风姓表明风神为其母。苗语中伏羲读若Bu-i,据北京大学所编的《汉语方音字汇》载:厦门方言读妇为bu。可见“伏”即“妇”即“风”,“羲”即“夷”。风神名夷,Bu-i是风姨或风神的方言。伏羲原本是女神,伏羲制八卦的传说表明:“妇”为风为巫。
    最后我们再回归到“妇”的字义。《广雅·释亲》:“女子谓之妇人”。《说文解字》:“妇,服也,从女持帚,洒扫也”。《释名·释亲属》:“妇,服也,服家事也”。《白虎通·嫁娶》“妇者,服也,服于家事,事人者也”。《大戴礼·本命》:“妇人,伏于人也”。《白虎通·三纲六纪》:“妇者,服也,以礼屈服也”。
    在训诂中,人们常常爱将两个或几个发音相同或相近的词互训,然而用“服”、“伏”来指谓“妇”,这不是一个修辞学上的技巧问题,而是有其语音学、词源学上相通相连的因缘关系。要说清这些问题还得分析风。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妇为木,为风。从这点上讲,巽与妇同义,从巽入手来分析风,不会太离谱。“巽,伏也。”[30] “巽,顺也。”[31]《序卦》:巽者,入也。甲骨文中的“巽”书作“”,《殷虚文字简编》:“跪即顺服,巽训伏、服。”由此可见妇、巽皆训为伏、服。伏、服二字通假。[32]妇、巽皆为风,然而,是令风跪也,伏也,服也;还是风令跪之,伏之,服之?这却是一个必须弄清的前提。“风者,天之号令,柔顺善入,有命令之象。”[33]风能摧枯拉朽,使万物倒伏。从“风雷激荡”,“风行草偃”,“风卷残云”等词便可看出风非卑弱之物。诗序曰:“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山东之国,从风而服。”[34]可见巽训服、伏应理解为风的号令使之伏,风的教化使之服。既然风、妇同位一体,那么“妇,伏也”,“妇,服也”也应理解为妇以伏之,妇以服之。口语化一点,便是妇使伏之或妇使服之。
    意大利历史哲学家克罗齐说,一切真正的历史都是当代史。儒家典籍对“妇”的诠释谱系,是特定时代的“当代史”。
    通过对“妇”字原始的形、音、义的探究,我们认为古代儒家对“妇”字的考释不符合甲骨文时代的“当代史”。那个时代的对“妇”的诠释不是妇者伏(服)于人也,而应是妇,木也,风也,创世主也,主降伏(服)、教化者也。
”字的发生与演变记录了中国的性史、文化史的变迁。现今的简化汉字仍然是“妇”、“扫”同形,愿这只是一个纯形式的躯壳。当然这不可能,从来没有纯形式的文字符号,何况二字的形象本身就能给人以“妇者,洒扫也”的直观联想,那么剩下的唯一愿望,就是以之提醒文明社会的人们记住“女持帚”这带有女性歧视的历史。

(原载《金迪》,1998年第2期)



[1] 此文系与王乾坤合写的《妇字的再认识》改编而成,发表时他执意未署名,谨此说明。
[2] (意)安东尼奥·阿马萨里《中国古代文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010月第1版第9页。
[3] 赵诚《甲骨文简明词典卜辞分类读本》,中华书局,19881月第1版,第46页。
[4]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队:安阳殷墟五号墓的发掘,考古学报,1977年第2期。商周青铜器铭文选(一),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3页。
[5] 许慎《说文解字》。
[6]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
[7] 《释名·释天》。
[8] 《释名·释亲属》。
[9] 《淮南子·齐俗训》。
[10] 宋兆麟《中国民间神像》,学苑出版社,19947月第1版,彩图(当年扫描时,只能黑白,现暂用超星图书图片)。
[11] 《汉语大字典》。
[12]《孟子》。
[13]《呼伦贝尔概要》。
[14]《集韵》。
[15] 王充《论衡·论死篇》。
[16] 王充《论衡·论死篇》。
[17]《春秋繁露·五行五事》。
[18]《淮南子·泰族训》。
[19]《周易·说卦传》。
[20] 李鼎祚《周易集解》。
[21] 李鼎祚《周易集解》。
[22]《淮南子·原道训》。
[23]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
[24]《淮南子·天文训》。
[25]《淮南子·原道训》。
[26] 这是一元传播,还是不约而同,留待后论。
[27]《黄陂县志》。
[28]《黄安县志》。
[29] 吕叔湘《丹阳方言语音编》,语文出版社,1993年第1版。
[30]《周易·杂卦传》。
[31]《广雅·释诂一》。
[32] 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
[33] 陈梦雷《周易浅述》。
[34]《战国策·秦策一》。

2018年2月18日

这些岩画符号是等离子体放电吗?(Is the symbol on these rock paintings plasma discharge?)


这些岩画符号是等离子体放电吗?

(Is the symbol on these rock paintings plasma discharge?)

黎显慧

多年前,美国物理学家安东尼·佩拉特(Anthony Peratt)对世界史前岩画和洞窟壁画进行了广泛的实地研究。他将各地惊人相似的一些岩画与实验室中的放电形成的图像进行比较,认为这些相似的岩画是古人对等离子放电现象的记录。
佩拉特将等离子放电现象的理论用于岩画考古研究,虽然其正确性还有待证实。但无论如何,他的努力将岩画的研究推向深入,并影响了一批科学家和爱好者。他们不顾艰辛,共同探寻,为岩画建立科学档案。许多科学家和爱好者将岩画符号印在帽子上、T恤上,对先民以及古老文化的尊重正在影响更多的人。仅凭这一点,他成功了。
在佩拉特的岩画研究中,最令人关注的是蹲立人。他收集了许多不同地区岩画中蹲立人的资料。



这些蹲立人的岩画很奇特,常常被人们解释为外星人的遗物。[1]



上图是佩拉特将等离子放电现象与蹲立人对比,左边是等离子放电现象,右边是蹲立的人,二者确实很像。
不过,岩画并非孤立的文化现象。比如螺旋形流行于世界各地岩画中,也流行于多种器物中。身旁有点的蹲立人(Squatter Man,有的不是蹲立,而是跨步),世界各地刻划腋窝的雕像有潜在的相似之处(延伸阅读:图说“两腋生风”)。




石雕,墨西哥西部,中美洲,公元前400 - 1年。 Chontal风格,文化,智利前哥伦布前艺术博物馆。[3]


孟比拉人,石头,20厘米,喀麦隆,非洲。[4]


虔诚的小雕像,伊斯坦布尔博物馆。[5]


塑像,塞尔维亚,温查文明。[6]

安阳殷墟第5号墓的玉人。[7]
这些雕像都突出了腋窝,表明先民非常崇拜腋窝,蹲人身旁的点还可以作另一种解释:对腋窝的标示。宗教是神秘的,器物可以密不示人,岩画则是为了传播。有的点标的位置偏下与神秘有关,与传播的变异也有关。当然,仅这样解释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小心求证。



[1] Anthony PerattCharacteristics for the occurrence of a high-current, Z-pinch aurora as recorded in antiquity - Plasma Science, IEEE Transactions on  VOL. 31, NO. 6, DECEMBER 2003,By the plasma Verse.
[2] Standing female dignitary 700-900 CE Unknown Mayan Earthenware. https://artmuseum.mtholyoke.edu/collection/art-ancient-americas#sthash.ySmf4Sab.dpuf
[3] Stonework from western Mexico  400 - 1 a.C. Estilo ChontalGuerrero cultureMuseo Chileno de Arte Precolombino Mesoamérica
http://www.precolombino.cl/en/coleccion/figura-antropomorfa-2/.
[4] A Mambila figure,Stone, 20 cm,Cameroon, from Africa. By ©2009-2018 Artkhade SARL France.
[5] Istanbul Arch Museum,Devotional statuette.By Dick Ossemanpbase.com.
[6] Seated fired clay figurine. Late Neolithic (4500-4000 BC). Vinča (Serbia). Household deity (),British Museum.
[7] 中国国家博物馆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