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画符号·甲骨文一脉相承 （Rock painting symbol • Oracle bones to come down in one continuous line） 2

岩画符号·甲骨文一脉相承

（Rock painting symbol • Oracle bones to come down

in one continuous line） 2

黎显慧

2、螺旋符——远古风崇拜的重要符号

原始岩画是产生于石器时代的一种艺术，凝结了远古先民的智慧和信仰。

国外有学者认为，旧石器时代艺术中所见的几何标记，破折号，曲折和阴影等代表了一种交流方式（例如，Raphael 1945，Leroi-Gourhan 1982， Marshack 1972，Lewis-Williams 2002），但直到最近关于这个问题的研究还不够，无法得出任何具体的结论。[1]

2009年，加拿大古人类学家和岩画艺术研究员吉纳维夫·冯·佩辛格（Genevieve von Petzinger）的一项开创性研究表明，史前欧洲洞穴中发现的点、线和其他几何符号可能是近三万年前古老的书面交流系统的先驱。她与维多利亚大学人类学教授April Nowell一起编制了法国冰河时代146个不同地点的标记，这使得有可能比以前更大规模地比较这些标志。她使用一系列现代技术比较研究来自近150个地点的符号和数字图像，发现不同地点之间惊人的相似性。[2]

来自146个法国岩画艺术遗址的26个重复形状（原始字母表）的图表[3]

图表中有些符号也出现在环太平洋地区的岩画中，最为常见的便是螺旋形（Spiral）符号。

岩画中的螺旋形符号流行广泛，是环太平洋岩画乃至世界岩画的共同因子。螺旋符号不是孤立的文化现象，还存在于陶器、玉器、青铜器、建筑、服饰以及其他器物中。由于符号十分抽象，有深不可测的神秘感，不少人将其解释为外星人的遗物。

贺兰山岩画，宁夏博物馆[4]

螺旋符，宁夏中卫大麦地岩画[5]

石头雕刻螺旋符号，美国阿拉斯加原始人石刻海滩[6]

螺旋岩画，在新墨西哥州[7]

螺旋符号至今仍在世界各地流行，深受人们喜爱。毛利人甚至将螺旋符号描绘在脸上。

毛利人酋长，新西兰。帕金森于1784年绘制[8]

Catherine Beyer说：螺旋是古代艺术品中最古老的几何形状，至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然而，我们对他们的宗教信仰知之甚少，并且充其量只能根据背景来猜测符号的一般含义。[9]

J.基·泽博说：谈到巫术和宗教。我们不得不承认，许多图画仍然难解，难以揭开神话的奥秘。……不知道雕得非常精美的、把许多动物联在一起的螺旋形有何意义，比如在杰拉特干河的大野牛画。这种主题也可在格尔泽陶器上找到，似乎同狩猎仪式或善意的巫术有关，象提乃特(第一和第二埃及王朝)时期以来的螺旋形梅亨蛇那样。一些学者认为这螺旋形象征生命的延续。[10]

美国学者詹姆斯·霍尔认为，螺旋纹主要与繁殖和生育有关。在欧洲许多地区由巨石制成的墓穴入口处的墙壁上都绘有此螺旋形图案，可能以此来指导灵魂进入墓穴的路径。……早期的女神供奉像的生殖部位也有类似的螺旋图案。[11]

卢卡·莫扎蒂说：上部和下部被装饰以螺旋线，也许是永恒性的象征。[12]

宁夏中卫大麦地岩画，摹本[13]

这幅岩画直观地表现了对螺旋符的崇拜。先民为何要崇拜螺旋符？汉字中有螺旋符，能否从中寻找答案？

宣和通宝，北宋宋徽宗时期，篆书

这枚钱币中的“宣”字便含有一个螺旋符。“宣”字去掉宝盖头，便是“亘”字，“亘”去掉上下两横，便是“回”字。

 “回”是甲骨文中的常见字，书为“”（合2549、18850等）或“”（合1753、1439等）。有时在上面加一横，书为“” （合4997、40514反等）或“”（合224、39513正等），也许是这个原因，学界多释之为“亘”。

早在甲骨文时代，螺旋符已经方块化了。不过，金文的“回”书为“”[14]，仍然象形，这种风格被篆书延续下来，与方块化的书法同存。

小篆的“回”书为“ ”（ 睡虎地秦简），隶书的“回”书为“”（马王堆帛书）。在线“象形字典”认为：篆文误将籀文字形中的螺旋形写成内外两个圆圈。[15] 

内外两个圆圈该如何认识？《说文》：回，转也。从囗，中象回转形。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 ：回，古文象一气回转之形。

《说文》：囗（wei），回也，象回帀（同匝，帀、周也。）之形也。《玉篇》：囗，古文围字。毛诗传曰：回，外为大囗。内为小囗。皆回转之形也。金文的“囗”书为圆形，小篆、隶书的“回”字正是外大囗，内小囗。

这表明，“回”字的来源有两个，一为螺旋形，一为同心圆。它们都用来表示气（风）的运转。 汉语有“回风”一词，《尔雅·释天》：回风为飘，注：旋风也。

同心圆也是岩画中常见的符号，通常被解释为太阳。圆形原本不是表示太阳，岩画中的太阳符号出现很晚。《说文》是这样解释圆形的：“圆”从囗（wei），员声。表气的回转。

岩画，弗里蒙特文化，犹他州[16]

同心圆，意大利撒丁岛[17]

同心圆，连云港将军崖岩画[18]

同心圆，甘肃景泰姜窝子沟岩画[19]

网名为“月海山荒”的博友说：这些同心圆岩画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螺旋状UFO。[20]实乃高见。如若不是通过这两种符号与“回”字的联系，二者的共性是极难认识的。

岩画，美洲Tulipe考古遗址，厄瓜多尔的考古博物馆[21]

上图表明在同一个考古遗址螺旋符与同心圆共存，类似的情况有不少。

弗里蒙特文化区岩画[22]

旋纹、同心圆，甘肃景泰姜窝子沟岩画[23]

旋纹、同心圆还同时出现在宁夏贺兰山、中卫大麦地等地的岩画中，宁夏岩画研究中心所编的《宁夏灵武岩画考察报告》一书，将同心圆归入螺旋符号。 [24]表明二者形异实同。

网络上流行一种说法：甲骨文的“回”象渊水回旋之形。确实如此， 不过，甲骨文中已出现带水旁的 “（洄）”（合7854反、8316正等）字。“雷”的异体字为“䨓”，《韵会》通志曰：回，古䨓字，后人加雨作䨓。籀文的雷书为，可见“回”也像雷形。“回”字还似云。甲骨文的“云”字书为（合40351、13385等），也带螺旋符。“风水”、“风雷”、“风云”等词的词序表明风的至高地位，螺旋符当属风。

 下面从“宣” 、“亘”二字的词义继续认识螺旋符。“亘”，《说文》求宣也。扬布也。徐锴曰：“回，风回转，所以宣阴阳也。“回”的本意不是水、也不是雷，更不是云。这些自然现象都与螺旋符有关，表明风崇拜无所不在。

甲骨文的“回（亘）”多出现在卜辞中，如（合9043）。学界多释为贞人名，我认为应是卦名，商代时期卦名较少，有的还无卦名。“
回”似即周易中的恒卦。

Kantzveldt认为：岩画传统显示了在时间和空间上分离的许多不同区域的一致性，但具有反复出现的主题。这些螺旋具有互连性。[25]

J.基·泽博提到杰拉特干河的大野牛画和螺旋形联在一起，不知道有何意义？

玉牛，商代，天津博物馆[26]

玉牛，局部，天津博物馆

这件玉器被释为龙，商代的龙还没长成这样。根据体态特征应该是牛。牛是较早被视为风神的，祂身上的螺旋符正是其属性的象征。

宗教符号是一种特殊的语言，是信仰的象征。在信仰时代，符号和语词一样都具有宗教力量。岩画中的螺旋符起源非常古老，影响范围极广。螺旋符对文字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埃及象形文字与罗马字母的比较[27]

古埃及文字、希伯来文字发展过程中也使用过螺旋符。

世界文明的传播迹象比较明显，文字与信仰的紧密联系，为识别单个的早期文字提供了可能。

汉字是由甲骨文发展而来的，林小安说：殷墟甲骨文是一种非常成熟的文字。由此推断，我国文字的起源应该更加久远，它的发展过程还应更加漫长。……我国文字的起源肯定要比殷墟甲骨文早得多。[28]

从东亚和北美岩画符号的相似性可以推断，甲骨文的前身——象形符号和抽象符号早在东亚先民到达美洲之前便产生了。

远古时代是信仰时代，能够使世人折服的唯有风崇拜。风无形，具有神秘感。风无所不在，具有极大的包容性，为不同信仰的人们所接纳。风无所不能，创造世界，创造人类，是众神之灵魂所在。风威力无比，堪称世界之王。汉语中的“追风”、“跟风”等词揭示了东亚先民追风的历程。伴随追风，风崇拜以及风崇拜的重要符号传遍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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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alaeolithic Writing, From ancient-wisdom.com.
[2] 同上。

[3] A Chart of the 26 reccurring shapes (proto-alphabet) from the 146 French rock art sites. By Genevieve von Petzinger. From ancient-wisdom.com.

[4] 贺兰山岩画7(宁夏博物馆） - 日志 - 老赵 - 雅昌博客频道。

[5] 寻找史前文明的宝藏 探寻大麦地岩画。bbs.dili360.com.中国国家地理。

[6] Petroglyph Beach, stone with a carving of spiral .Landmarks of Alaska,Wondermondo.Alaska.From wondermondo.com.

[7] Spiral petroglyph in New Mexico.By Joe Lewis,From Wikimedia.

[8] Maori chief, Drawing at1784 by Parkinson , New Zealand. From Wikipedia.
[9] Catherine Beyer: Ancient Spirals.Humanities › Religion & Spirituality, From thoughtco.com.

[10] J.基·泽博编：非洲通史 第一卷 编史方法及非洲史前史，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1984年版，第502页。

[11] 〔美〕詹姆斯·霍尔著,韩巍等译：东西方的图形艺术象征，中国青年出版社，2000年版，第7页。

[12] 〔意〕卢卡·莫扎蒂编著；陆元昶译：雅典考古博物馆，内蒙古科学技术出版社，2018年版，第38页。

[13] 李祥石著：岩画与文字，宁夏人民出版社，2017版，第135页。

[14] ？回父丁爵，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殷周金文集成，中华书局，2007年版，08906。

[15] 在线“象形字典”， “象形字典”网。

[16] Rock Painting, Fremont Culture, Utah.By SIMPLOFART.From unityisland.wordpress.com.

[17] Solar signs. The island of Sardinia.From isi-2025.blogspot.com.

[18] 吴建荣：【雅昌专稿】花山岩画入选世界遗产 你知道以岩石为“画板”的画有哪些？ 雅昌艺术网。

[19] 王文元：景泰姜窝子沟岩画：戈壁荒原上的古西羌图腾。来源：每日甘肃网-兰州晨报。

[20] 古代同心圆岩画真相，月海山荒_新浪博客，新浪网。

[21] Petroglyphs,Tulipe-Ecuador,Site Museum Tulipe.By Fernando L.Benalcazar.From panoramio.com.

[22] Fremont Culture Area Rock Art.Several rock facets in the Nine Mile Canyon system have fields with numerous dots.Fremont Area Rock Art by James Q. Jacobs.From jqjacobs.net.

[23] 王文元：景泰姜窝子沟岩画：戈壁荒原上的古西羌图腾。来源：每日甘肃网-兰州晨报。

[24] 宁夏岩画研究中心编：宁夏灵武岩画考察报告，宁夏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25页。
[25] Kantzveldt：Utah Petroglyphs in light of the Skinwalker Phenomena. From abovetopsecret.com.

[26] 玉器鉴定专家。

[27] Comparison Between Egyptian Hieroglyphics and Roman Alphabet, From aldokkan.com.

[28] 林小安：中国文字起源之我见，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3.3，第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