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先生”、“女士”说起

由“先生”、“女士”说起

黎显慧

“先生”这个称呼是当今最常用的尊称，在外交场合中通常与“女士”连用。这样的用法使人感觉：汉语的“先生”等同于英语的“gentleman”。

英语产生于父系社会，有明显的男尊女卑的色彩，“gentleman”指的是有身分、有教养的人，一般用来称呼男士。而汉语则不同，其根源于母系社会，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和女神崇拜痕迹。如果望文生义的话，“先生”即指先出生的。“先生”一词沿用至今，反映出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重视对世界本源的探究，也就是对“先生”的探究。

女神崇拜是世界早期文明的共同特征，在先民看来最先出生的是创世女神。由此可见，“先生”一词与“女士”的联系更早。汉语的“先生”是不分性别的，非外交场合只称“先生”便包括了男士、女士，如果加上“女士”，似乎有点不伦不类。

甲骨文的“先”书为“”或“”，从“止(脚)”从“人”。《说文》：先，前进也。赵诚说：“先”的本意是走在人前。[1]按照止(脚)这一结构在字中所处的位置，也可理解为人之上为“先”。清赵翼在《陔余丛考》指出，“先生”一词，古人有单称“生”或单称“先”者。“先”具有“始”、“初”、“本”等含义。《庄子·刻意》：不为福先、不为祸始。《庄子·大宗师》：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诗·大雅·生民》：诞弥厥月，先生如达。朱熹传曰:“先生，首生也”。《广雅·释诂一》先，始也。始生子，犹言头生。“头生”即言始祖。

世界宗教千差万别，但都在回答同一个问题：谁是“先生”？要了解其信仰，不妨自“先生”始。

人类的早期是在树林中度过的，坐井观天，以为树是万物之首，是世界的王。因此，世界各地都有树生人的神话。树木崇拜是世界上最古老、最普遍的宗教信仰，是宗教之源。

世界宗教史上，最深刻、最有影响的莫过于风崇拜。学界流行“太阳崇拜”说，其实“太阳崇拜”的兴起相当晚，而且是嫁接在风崇拜之上的。

中国的“龙”也是如此，是风（凤）的变形。中国各地少数民族保存了大量树生人、风生人、牛生人、鸟生人的神话，但原生的龙生人的神话竟然没有一例，这似乎表明龙不是“先生”。

世界早期文明是宗教文明，维柯说：埃及人把世界从开始到他们的那个时代所经历的时间分为三个时代。（1）神的时代……；（2）英雄时代……；（3）人的时代……。[2]商代尚处于神的时代，周代处于英雄时代，龙是英雄时代的产物，如果以其为“先生”，则意味着长达数万年神的历史被割裂。

龙非信仰的产物，而是政治的产物。华夏先民不是龙的传人，而是风（凤）的传人，正是这些追风一族在追风的同时，把四方风神的崇拜传遍了天下。

                                                                           ( 2007-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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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赵诚：甲骨文简明词典卜辞分类读本，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290页。

^[2] ［意］维柯著，朱光潜译．新科学上册〔Ｍ〕．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p28，347）